年味

我的家曾經在毛烏素沙漠邊緣的小鎮上。我腦海中關于過年的最深的記憶莫過于沙漠、秦腔和鞭炮這幾樣了。過年意味著學校終于放假了，我也可以和遠道而來的表姐妹們瘋跑瘋玩了。沙漠，就是我們最好的歡樂場。我們在離家不遠處的沙壩上一遍又一遍樂此不疲地遛沙子，即使是年三十和年初一，我們都能扎在沙地里一整天，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團聚。

穿過一彎淺淺的沙地，有座大廟，每年正月里，都有一場熱鬧絕倫的廟會。被邀請來唱秦腔的陜北藝人，咿咿呀呀地唱著我當時并不懂但十分愛聽的曲調，爺爺牽著我，給我買五毛錢的瓜子，我們爺孫倆兒站著都能聽上小半天。正月里鞭炮聲是不停的，熱熱鬧鬧也吵吵鬧鬧，空氣里彌漫著硝石和硫磺的味道。在后來很長的歲月中我每每一聞到這樣的味道，總會想起兒時的過年。

如今的新年平平淡淡，缺少了熱鬧，讓我更懷念記憶中的過年。不久前，和家里小輩的孩子們閑聊，問他們是否覺得新年缺乏樂趣，他們一致否定。孩子們說新年可以看春晚，可以收壓歲錢，更重要的是新年他們可以和我聚在一塊兒了。他們的回答使我醍醐灌頂，過年不就是這樣嗎？無論是曾經的遛沙壩、逛廟會、聽秦腔、燃爆竹，還是如今孩子們的看春晚、收壓歲錢，過年不都是為了和最親的人聚在一起享受熱鬧嗎？曾經，長輩在即團聚，是我們對于親情和團聚的記憶，如今我們在即團聚，也成了孩子們對團聚的渴望。說到底，親情和團聚才是中國人對于過年最美好的集體記憶。

（熱力公司崔譯之）